留在世人印象中的王世襄,永远是一位世家子弟形象。年轻时提气纵鹰20里,困了累了便找草垛子对付一宿,放浪不羁不循常规是他最鲜明的性格特点。然而在这表面现象之下,王先生又是一位认真严谨甚至近乎苛求的学者。世人皆知王世襄对玩涉猎极广,如果说《蟋蟀谱》、《说葫芦》、《北京鸽哨》给人们带来的是闲玩野趣,那么《明式家具珍赏》、《髹饰录解说》、《中国画论研究》等著作则展现了他作为文物学家的顶级专业性,作为不可多得的文物收藏家,王世襄的每一项收藏都与众不同,这也让他的收藏成为了藏界的代表符号。
藏书家王世襄
王世襄出生于一个官宦世家,高祖曾官至工部尚书,伯祖为光绪年间的状元,父亲曾任北洋***府***秘书长,母亲金章能书善画,舅舅金北楼是民国北方画派领袖、四舅金西厓为竹刻大师,一门风雅。但王世襄就是喜欢玩,放鸽子、抓蛐蛐、玩葫芦、飞鹰走狗,他无一不精。
1941年从燕京大学毕业之后,王世襄赴四川李庄,辗转为梁思成接受,成为中国“营造学社”的助理研究员,也成为了“营造学社”的***书馆管理员。整理研究学社所藏古籍文献资料,即是先生所事的第一职业,也是先生日后研究文物成一代绝学的理论基础。世人皆好奇王世襄能将“玩”发展成一门精深学问的原因之一,就是源于他在古籍文献资料扎实功力和基础。
本次嘉德秋拍中,就有王世襄在“营造学社”时期的亲笔手抄《营造学社***书馆藏书目录》和王世襄亲属提供的380余件古籍,其中既有明版书,也有清版书,还有很多清代、民国的精抄本、稿本以及王世襄自己的已抄书。在这本《已抄诸书》中记载着经王世襄所抄的书大概有600部之多,如果再加上他所收集前人的善本总数应该超过了1,000部以上。由此可以看出他在藏书方面下的功夫,恐怕不亚于其它任何一个门类的收藏,这也是为什么王世襄堪称藏书家的原因所在。
成家
虽然出身名门世家,但王世襄的家境并不是民国新贵,故生活虽无隐忧,但收藏珍贵文物,却非手头宽裕。他曾经说:“鄙藏不值钱,十块(钱)以上的是朱(家溍)玩的,十块钱以下是我玩的。”也正因此,葫芦、鸽哨、蟋蟀罐这些民俗类的收藏也在他的发扬下备受人们关注。
谈起诸多玩好,王世襄如数家珍:“十来岁时我开始养鸽子。接着养蛐蛐,不仅买,还到郊区捉。也爱听冬日鸣虫,即野生或人工孵育的蝈蝈、油葫芦等。鸣虫养在葫芦内叫,故对葫芦又发生兴趣。在众多制作葫芦器的工艺之中,范匏无疑占据了重要地位。范匏俗称“模子葫芦”,具体做法是当葫芦幼小时,将它放入有花纹的模具,秋天长成后取出,不仅形态悉如人意,花纹亦隆起宛若浮雕。这无疑是中国古代独有的一项巧夺天工的传统工艺。在大学种植葫芦的同时,王世襄也开始研究范匏。之后虽然不再种植匏器,但他亲手制作的范匏却流传下来,所成之器则流往香港。葫芦之外,养鸽堪称王世襄的最大爱好,晚年的王世襄沉醉于鸽子研究,“除了别的,什么都不谈,就谈鸽子。”曾著录于王世襄的《说葫芦》与《自珍集》中的几件官模葫芦也将在这次嘉德拍卖中与买家见面,葫芦器型虽小,却都是王世襄的随身之物,曾经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岁月,王老在其上面倾注了无数心血。还有一组鸽哨堪称他收藏的鸽哨精品,共18支,皆用红木制作,有大有小,每一支音色皆不相同。王世襄曾深深沉迷于老北京的鸽哨之中,并寄望北京奥运会上,腾空而起的是中华观赏鸽。
风雅夫妇
自古以来,古琴与铜炉便是一对风雅搭档,令无数文人趋之若鹜,在王世襄夫妇身上,这种风雅气质更是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收藏中。王世襄夫人袁荃猷,是他在燕京大学时低几级的校友。袁荃猷喜爱书画古琴,14岁师从汪孟舒学琴,后又经古琴宗师管平湖先生亲授,造诣极高。妻子弹琴时,王世襄常伴左右,自称“琴奴”,如此琴瑟相合60载。人们都知道王世襄夫妇与“大圣遗音”的故事,1948年,王世襄夫妇“鬻书典钗”,以倾家之资从一藏琴世家手中求得此琴,当年这把琴在嘉德“俪松居长物”拍卖会上拍出了891万元人民币的天价,创出中国古琴的拍卖纪录。而在时隔10年之后,中国嘉德又在本次秋拍中征集到了袁荃猷先生弹琴所用琴桌。这张琴桌原本是黄花梨画案,但经过王世襄改造成为了一张教学用的琴桌,因为古人在教琴的时候讲究两人相对,相互观察对方的指法。可以想见,管平湖向袁荃猷传授技艺,围绕着这张琴桌,发生过多少的风雅事。
2003年“俪松居长物—王世襄夫妇珍藏中国艺术品专场”中王老未曾舍得拿出的4件铜炉,是他的随身之物,也是他所藏香炉最精华的一部分。其中既有得自李卿丈珍藏的玉堂清玩款桥耳炉,又有经过他精心烧炉之后的经典之作,相信10年后的亮相可以吸引铜炉藏家的竞相追捧。
师徒同心
1979年,田家青第一次去拜访王世襄,当时已经在古典家具这一圈子里混了几年的田家青早已听说过王世襄的大名,知道他在收藏家具这一方面的高深造诣,但他当时只把王老当成一位普通的资深人士,因此,第一次去拜访王世襄,田家青的心中有隐隐的不服,以为老先生只是书读得多而已,不料却发现对面的老先生不是读过几本古书那么简单。王世襄不仅懂得这一行业的术语,连术语的出处都如数家珍,田家青与王世襄的缘分也就此开始,之后的他也成为了王世襄惟一的入室弟子。
一件“花梨木独板大画案及脚踏”,见证了这对师徒间情谊。这件画案的由来,还要从1995年夏天说起,那年王世襄与袁荃猷一同前往慈溪参观旧家具市场,在瑞永工艺公司院中见到了大量花梨木料。其中最大卧地一株,高尚及肩。经理郭永尧告诉王世襄,这件木材来自泰国,近年已经禁止出口,不可得矣。于是王世襄便请郭经理在日后剖料时,留一厚板供造大案之用,腿足等部分也另作截取。
1996年秋天,郭永尧将截取好的两块花梨木用集装箱运至北京,很长时间内王世襄都没有动工,直到和田家青共同研究好了如何制作之后才开始动手。制作的地点是在北京的北郊,期间王世襄曾多次去到现场和工人商量、画样,可以说这件画案倾注了王先生的很多心血。
对于王世襄的收藏,很难用几句话来进行概括,为了得到爱物,他餐风饮露在所不辞;为了穷究的底里,他与平民百姓交朋友,虚心请教,以求博洽多闻。2013年嘉德秋拍王世襄专场,将有机会让更多买家感受和领略王先生作为藏界符号的收藏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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