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荧作为文汇报特派记者,参加中国第19次南极考察队,每天发回现场报道,在文汇报上发表。这批新闻作品,现在结集出版。我相信,一定会受到读者的热情欢迎。
中国的南极科学考察事业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20多年来,业绩丰硕,成就斐然。文汇报一向积极关注中国的南极科学考察事业。早在1984年11月,中国首次派出国家南极考察队的时候,文汇报就派遣现为文汇报驻北京办事处主任的陈可雄为特派记者,随队采访。当年受通讯条件的限制,陈可雄未能每天发回报道,回沪时交出了二万多字的长篇报告文学。说来有缘,我受当时文汇报总编辑马达的指派,担当这篇报告文学的责任编辑。
强荧是文汇报第三次向南极派遣的特派记者。此前,中国在南极先后建立了长城站和中山站二个考察基地,成功组织了18次南极科学考察,承担南极科学考察和运输的“雪龙”号破冰船也已顺利完成了6个南极航次。现在,在新世纪的曙光里,中国的南极考察事业已经站到了国际水准的前沿。强荧躬逢其时,将直接见证这一伟大事业的蓬勃生机。
强荧是“雪龙”号上的唯一上海记者,始终受到中国极地办公室和南极考察队的热情关怀和支持。他远征茫茫南极路,有文汇报编辑部的强力支撑。总编办公室负责每天接收、整理他发回来的新闻,要闻部负责每天编辑出版他的稿件。此次远行,还受到社会各方面的热情帮助。安利公司向他提供必要的采访装备及营养品,上海电信公司为他配备海事电话并负担昂贵的通讯费用。他发回的报道,拥有众多的读者。特别是中国第19次南极考察队147名队员的亲友,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全国40多家科研和后勤保障单位的同事们,更是有文必读。凡此种种,均可说明,强荧参与的中国南极科学考察事业,富有宽广的社会价值。
读强荧的报道,就可以知道,此行颇多艰难险阻。行前,有一大堆文件要求文汇报总编辑签署。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那份生死文书,他要乘坐直升飞机去采访埃默里冰架综合考察活动,我在他本人及家属签名后加以联署。全套文书拿到保险公司,对方竟拒绝作保。想必,他们被“机毁人亡”的丰富想象吓呆了。经历过如此这般折腾后,我对他说:“强荧,你就是爬着,也要坚持发稿!”茫茫南极路,遥遥二万多海里,“雪龙”号考察船在“魔鬼西风带”遭遇航行10年来最大的风浪,风力达11级,船体倾斜20度以上,多数队员和船员尝尽了晕船的苦痛。强荧不幸而真的趴下了,但他又爬起来,可是坐不稳,只能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椅子上,再用铁钩子把椅子固定住,坚持写稿、发稿。就在这时候,他想起来了行前我说的这句话,并把它写进了稿件之中。我读他发来的稿件,突然感到一阵汗颜。我为什么对部下这么凶狠?我真有权力把人“逼上梁山”吗?本来是豪气充溢的事,此时此刻有点变味了。人的情绪真是会因时因地而变化。我本想将此话删去,又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前方将士”,犹疑再三,放下了手中的“板斧”。
也许,这是我任总编辑以来对记者说过的最没有人情味的话了。我当记者、编辑已经30多年了,记忆所及,过往历届老总对我最严厉的,也就是任务催逼得紧,要加班加点,不让我回家睡觉而已。强荧的境况,决非如此。有谁尝过翻肠绞肚的呕吐,又有谁在极度晕眩之中仍坚持发稿的吗?起码,我自己没有。当他准备随小分队乘直升飞机前往埃默里冰架的前一天,又一次把卫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似有“良心发现”,再三提醒安全为上,并要求他撤销这一极度危险的采访计划。但是他没有听我的话,依然照原计划行事,完成了南极远征中最为惊险的一跃。
强荧在《新闻记者》杂志上写他南极路上120个日日夜夜的感受,标题是《用“心”去创造》,此言极好!这就是我们时代的中国记者的职业精神。当新闻事业需要的时候,当编辑部发出召唤的时候,他们就是全身心地投入,用自己的“心”去酝酿出激情和灵感,完成这“惊险的一跃”。强荧的这种职业精神,在文汇报编辑部内表现得比较突出,但也并非仅他一人所独有。我们有一批这样的记者、编辑,关键时刻拉得动、拉得出。由于他们的努力,使得文汇报的版面常有波澜起伏。
最后,我还要重复一句,为了这本书的结集出版,我要替文汇报以及关心我们报纸的读者,向强荧献上一份谢意。
2003年5月
(此文系作者为强荧著《茫茫南极路》所作序言。《茫茫南极路》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2003年6月面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