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黄其实很像杏黄,比黄瓤西瓜的黄深沉,比袈裟的黄轻俏,是中午时分对正阳光的透明黄玉,是琉璃盏中新榨的纯净橙汁,黄色能黄到这样好真叫人又惊又爱又心安。美国式的橘黄太耀眼,可以做属于海洋的游艇和救生圈的颜色,中国皇帝的龙袍黄太夸张,仿佛新富乍贵,自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穿着,才胡乱选中的颜色,看起来不免有点舞台戏服的感觉。但娇黄是定静的沉思的,有着《大学》一书里所说的“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境界。有趣的是“娇”字本来不能算是称职的形容颜色的字眼――太主观,太情绪化,但及至看了“娇黄高足大碗”,倒也立刻忍不住点头称是,承认这种黄就该叫娇黄。
(节选自张晓风《色识》)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出自《礼记・大学》。《大学》起初是《礼记》的第四十二篇,到宋代才被单独提取为“四书五经”的“四书”之一,成为读书人必知的儒家经典。《大学》讲的是如何修养自身,达到内圣外王、天人合一的境界。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是《大学》的第二句,说的就是这修养的过程:“志向坚定才能够沉静不躁,沉静不躁才能够安适自得,安适自得才能够深思详虑,深思详虑才能够外有所收获。”
张晓风,中国台湾著名女作家,1941年出生于浙江金华,毕业于台湾东吴大学并在该校任教。她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即以散文成名。著有散文集《愁乡石》《步下红毯之后》《你还没有爱过》等,其中多篇作品被翻译成外文。林清玄曾赞美过张晓风的散文:柔婉中带着刚劲,笔如太阳之热,文有寒梅之香,字字如璎珞敲冰、珍珠击佩。
《色识》是张晓风书写对身边各种各样颜色的观察和体悟的散文,正如作者所言:“颜色之为物,想来应该像诗,介乎虚实之间,有无之际。”她正是用这样一颗“诗心”去“看”身边各样人们再熟悉不过、再普通不过的颜色,去领略大千世界中神奇而又深藏、易见而又易失的“美”。这种“于平淡处见神奇”的写作视角与手法确实大有可取之处,值得我们在平时的写作中加以吸收和借鉴。
本段是对“娇黄”这一颜色进行的赏识,作者先在生活中寻求它的存在,进而又与世间其他的“黄”相较,在对比中显示出了娇黄的可贵品格――定静的沉思。作者引用了《大学》中的一句,将这种品性加以深化。在作者眼中,颜色是有品性的,这种品性也许只是一种主观的体悟和赋予,但却使颜色变得灵动而富于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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