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全部尊严在于思考。”这个话说得很大。“人是一棵会思想的苇草。”这句话诗意得让人忧伤且颤抖。对这两句话,如果先前我们总是一副在真知面前仰头朝拜的卑微姿态的话,我想现在,持久的流行之后,我们该是平易一些了,心态松弛一些了。在我看来,这两句或大或过分诗意的话,无非就是在说:人是会思考的,人人都有思考的权利,再进一步,人人都有成为思想者的可能。
对于思想,我们总认为非常神秘,认为其难可即,无法抵达。果真如此,思想也便是怪物了,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得相见,那我们要它还做甚。思想,该是能够像一堆篝火供我们取暖的,该是亲切的,温润的,我们慢慢地靠近它,它也慢慢地靠近我们,彼此期待,相互温存,渡过茫茫时间之海。
这个问题好解决,一说都明白。但若把思想作为一个物体具体分析的话,却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每个人都离不开思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每个人都是思想人,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思想者,更有很少的人能称之为思想家。但成为思想者,乃至成为思想家,却是每个人的梦想,是人类持之以恒发展的真正动力所在。而如何获得思想,表达思想,形成观点、见解,这个问题,是比较难解决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思想一再神秘化的原因。人之十六七岁,正是思想萌发和锻造之时,《新作文》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而将思想,作为高中生作文评判的最重要的标尺。我想今天,在对2007年杂志文章进行回眸之时,对这比较困难的第二个问题做尝试性的部分解答。
思想的疆域无所不在,但大体分来,我想不外乎以下三个定圈:一日由现实而生之批判,一日由自我体验而发之人生喟叹,再日之综合生发自成为个人***之思想体系。于高中生而言,前两者可作涵盖。但不知为何故,当下高中生由现实而生之批判甚少,而由自我体验而发之人生喟叹甚多。难道学业的压力,真是叫我们难于察看周遭之现实吗?或是,我们语文学习的方法出了问题,我们作文写作的方向出了问题,叫我们忽视规避鲜活的当下现实,抑或是对于现实,我们难于找到一些合理的思维路径,抵达问题的真相和思想的深邃之处?
就方法来讲,我想对于现实之问题,我们必须持有两种态度:一为不盲目的相信,或日信奉一种怀疑之后的认同,或日自我辨识之下的论证。青年人,最容易陷于时尚,最容易受到蛊惑,清澈的眼睛最容易为流行所遮蔽。凡事多问一个为什么,凡理多追踪其思维的逻辑,凡众多一次清醒和反思,或可避免落如俗套的怪圈,而不致成为一个无思想灵魂的身体茁壮的傀儡。第二种态度,是有立场的追问和思考。现在的高中生很少有能写好议论文的,有很多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判断的立场。千数字文章,全然看不到一真正个人观点,无思想的内核,而多是些材料的皮毛。立场是什么,即是自己看问题的角度所在,从不同的方向看去,一个现象定然会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释。对一个问题,对一种现象,首要的,我想是找到自己所处的立场,然后才是材料的佐证,具体展开的分析。这样的好文章,《新作文》仍不是很多,就今年举例,如1.2合刊朱惠悦之《余秋的雨》,3期赖丁志之《前进在后退的道路上》,4期刘欢之《以身外之身做梦中之梦》,5期殷艳梅之《水远流,岸还在》,6期之臧竹韵之《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胡姚雨之《韩式小说,我拿什么“哀”你》,9期李斌之《唐诗过后是宋词》,lO期杨小京之《谁来拯救“新概念”?》等,都是可以找来重新阅读乃至一再阅读的典范文章。
由自我体验而发之人生喟叹,此种文章,当下学生作文甚多,《新作文》中的好文章亦多矣,不胜枚举。我想从中,倒是可以总结出写好这类文章的一些路数。一是冥思。冥思的主体是个人,面对的却是整个世界。若没有了冥思,与人生,于世界的思想将难以获得,个人的精神空间将难于确立。冥思要求我们必须腾出专门的时间来胡思乱想,来神接千载,意游万里,以无抵达有,以空获得实。二是阅读及阅读的反复和阅读的撕裂。阅读,及反复,自不在话下。从7・8合刊上的几篇文章(如关于卡夫卡及《麦田守望者》的几篇文章),我感觉,从建立个人的思想出发,必须有一种撕裂性的阅读。首先要将对此书的成见和传统的观点撕裂,其次要将书之内容万象撕裂,然后将自我的生活经验撕裂,相互体证,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相濡以沫”。撕裂的好处在于,我们每一次的阅读,都是重新开始的阅读,都是初始状态下的碰撞,如此,便总有新的见解和观点出现。对于阅读至于思想,我想有个问题需要我们注意,那便是在阅读的过程中以及阅读后,我们应力求保持自己思想的***性,文字的个性化,而万万不能沦为阅读的奴隶,沦为书籍撰写者思想的应声虫、文体的跟屁虫。反面的例子如.9期刘鹞骅的《Monks》,文章写得是好,但于刘鹞骅的文字能力以及其个人的思想风格,却是一个小的退步,这个退步的症结即在于其阅读尼采之后对自我文字和思想的不警惕,同样是尼采的信徒,lO期封面文章作者王美婷却做得要好,其好就好在阅读尼采之后仍能保持自我,而不迷失,而不随尼采亦步亦趋。
思想之美,并不在于彼岸,在于远方;思想之美,即为性灵之美,更是人之为人的意义和价值。在以后的作文对话录中,《新作文》将陆续推出一些典范性的文章做出评析,大家拭目以待。“思想提升作文,智慧开创人生”将永是我们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