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 要] 日本战后文学作品中,深入描写因原子弹爆炸而造成巨大灾难的小说,当属井伏鳟二的《黑雨》,《黑雨》也是原爆文学的代表。本文通过《黑雨》中对核爆过程和核爆过后人们不平静生活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井伏鳟二淡淡的厌战情绪和反战思想。
[关键词] 日记体;广岛原子弹爆炸;核辐射;黑雨;反战
井伏鳟二(1898―1993年)是日本著名现实主义作家。生于广岛。著名长篇小说《黑雨》是井伏鳟二的后期代表作,也是战后涌现的最优秀作品之一。在1985年《文艺春秋》名著评选中,《黑雨》在战后62部作品中名列第一,深受人们的喜爱。另外,此作品还经常被编入教科书中,可见它的重要性。此作品从1965年1月至1966年9月间,连载于《新潮》杂志。原名为《侄女的婚事》,可能是由于题目显得过于平淡无奇,1965年8月改名为《黑雨》。小说以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为题目,它的表现力陡然提升,更为贴切和富于内涵,留给人们一个反省思考的空间。当年荣获野间文学奖。
小说以广岛遭受原子弹轰炸为题材背景,巧妙地发挥了“日记文学具有记录性和小说性”的特点,以重松一家三口的日记和多种旁证为材料,用夹注和补记的形式,向读者展现了广岛原子弹爆炸时的情景。小说主人公闲间重松的原型是农民重松静马,他有一本三百多页的原子弹爆炸记录,重松静马说是写给将来的子孙们,供他们参考。井伏鳟二取材于这部记录,并根据自己的其他相关调查资料,加以整理之后,写成了由20章节构成的长篇小说《黑雨》,堪称日记文学体式的长篇小说的最高成就。
一、战争(原子弹爆炸)给民众造成无尽痛苦
小说的一开始写到“这些年来,小村的闲间重松因为侄女矢须子的事,心里一直感到负担。他觉得不光是这些年,今后也得承担这难负的责任,像是欠了人家几重债一样。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矢须子的婚事遥遥无期。有人谣传在战争后期,矢须子被征用在广岛市第二中学服务队炊事班工作,这一来,在广岛东边四十多里的小村的人,就都传说矢须子是个原子病患者,还说重松夫妇把这事给隐瞒起来了。因此没有人来提亲。到此来说媒的人听到这个谣传,当即推脱,不愿再往下谈了。”
作者站在普通百姓的立场,向人们展示了1945年8月6日原子弹爆炸给日本人民带来的痛苦生活。战争使无辜的人们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从而暗示日本在战争中是个巨大的受害者,矢须子作为个体便是其中之一。主人公闲间重松、妻子繁子、侄女矢须子一家三口随逃难人群逃难来到小村。他本人虽患着原子病,但他最担心的却是侄女矢须子的婚事。为证明8月6日原子弹爆炸当时矢须子不在现场,他翻阅了8月6日至15日这10天记得非常详细的日记,并进行重抄以消除村里人的误解。
二、拷问原子弹使用者的罪行,控诉战争
(一)原子弹爆炸时的狰狞面目
小说用浓重的笔墨描写了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蘑菇云及其变化特点做了细致入微的描写,直接道出原子弹爆炸时显露出来的狰狞面目,让读者一同感受日本民众在战争中受到的恐怖,又渲染了日本人民在战争中遭受的巨大不幸。作者用一连串的问号,表达了彷徨迷惑和恐惧的心理,同时也拷问战争的是非,控诉了战争发动者和武器使用者的罪行。“那形状与其说像蘑菇,不如说像一只海蜇,但它比海蜇更具有动物的活力。海蜇似的脚在震颤着,海蜇的头部红、紫、兰、绿,依次变换着颜色,向着东南方向滚动。又像一团沸腾的开水,从内向外翻滚。又像只野兽在凶猛地狂奔,眼看着就要扑到头上来。这怪物宛如从地狱里钻出来,在迄今为止的宇宙里,是谁握有权柄放出了这种怪物?这种情况我能脱逃吗?这种情况家人能获救吗?现在去救家里人呢?还是一个人去逃难?两脚瘫软,已经走不动了,全身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二)原子弹爆炸后造成的人间地狱和直接损失
此外,小说从多方面细致地描写了原子弹爆炸直接造成城市消亡的惨景,映射出原子弹的威力和杀人武器的无情。作者对原子弹爆炸及造成的灾难的详尽描写,就是把战争的焦点放在了日本人民受到了巨大灾难上,一味地强调自己是战争中无辜的受害者,忽视了深受其害的其他国家的无辜百姓,这是《黑雨》中受到时代制约和束缚的表现。“瞬刻之间,暴风和闪光摧毁了整个广岛,眼前是一片废墟,到处是累累尸骨,城市在混乱中燃烧,人们在仓皇中逃命。”“横川车站的东侧是横川神社,院内的正殿除了耸立的几根柱子外,一切荡然无存。拜殿也不见了踪影,成了光秃秃的土台。从神社旁边过往的行人,头上都蒙上了一层类似灰尘一样的东西。大家都在流血,从头上、脸上、手上。的人们则更是从胸、背、腿等部位都流出鲜血……”“8月7日。死者惨状不忍目睹,一些人背上的皮肤都掉了个精光,像一张沾湿了的旧报纸。”
(三)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核辐射让幸运的人变得不幸
本小说从各个方面描述了原子弹爆炸时,造成的种种核辐射是非常严重的。像矢须子这样,淋到了黑雨,过后爆发原子病的人有很多。幸存下来的人们毫不知情地暴露在核辐射中,接着便陆续死去。即便活下来,也常常处于发病的恐惧中,或是受到来自社会偏见的折磨。不要说是动物,就连植物也难以幸免,它的基因发生了畸变。“因高温皮肤溃烂的人们成群结队,他们不知道落下来的炸弹是何物,寻找亲人、朋友、学生的人们,不知不觉地暴露在核辐射中。到了第二天,因原子病死去。从远离核爆炸的地方进入市内进行救助的人相继死掉。这也是非常残酷的。因为是世界上首次的核辐射,所以没人知道处理方法。烧烂的皮肤没有可涂抹的药物。”“原爆严重影响了矢须子的婚事,重松为了证明侄女没有原子病而苦苦寻找证据。原爆当时毁灭了人们的居所,原爆之后毁灭了人们的生活。之后的一场黑雨又让很多人送命。”重松徘徊在爆炸后的广岛时,感觉到植物有些异样“看了一下石头墙和石景,那里的醋浆草和四籽野豌豆的新芽在徒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垂下了。植物也因空袭而发生细胞变化了吧。”
(四)原爆后的黑雨同样使幸运的人变得不幸
在小说临近结尾时揭开了矢须子患原子病的原因,解答了一个悬而未解之谜。矢须子是幸运的,原子弹爆炸当时她没在现场。矢须子又是不幸的,她回到广岛市内和家人逃难时,淋到了黑雨。“8月6日那天,矢须子是中午过后从市外回来的,她在广岛市的一片废墟中同叔父和同事们见了面,然后大家一起去逃难。这时下了场黑雨,这是由于原子弹爆炸引起的。雨中含有城市燃烧过后的灰烬,这些灰烬带着大量的放射性物质。矢须子当然也淋了黑雨,而且她在逃难途中,还被瓦砾碰破了手。所以,矢须子是在逃难时受到的原子伤害,数年后矢须子原子病将发作是肯定无疑的。”
在两年后的8月15日的矢须子日记中,道出了原子弹爆炸同原子病发病的因果关系,悲剧的结尾逐渐展现出来。指出这场战争给日本人民造成的灾难是深刻和长远的:“我遭受核辐射两年来,以为没问题的时候,好像有两颗牙开始松动了,自己就能很轻易地拔掉。接着又有四颗牙松动,用手捏住拉拽,没有任何疼痛就拔了下来。如今,上面的牙都成了假牙了。干些活累了的时候,头上就出现豆大的疹子。”
三、反战情绪
小说中没有激烈的痛骂日本***国主义的语言,只是用朴素的语言表达了***国主义发动的旷日持久的对外侵略战争,已使人民的生活暗淡,原子弹爆炸又使他们的肉体受到致命的伤害、精神上受到永远的折磨。字里行间渗透着日本普通劳动人民发自肺腑的反战思想。但由于作者受到时代的制约和个人的局限性,并没有对战争做出深刻的反省,只表现出了厌烦的心里和憎恨的情绪。
矢须子8月7日的日记中“广岛成了烧焦的城市、灰尘的城市、死亡的城市、灭亡的城市。累累死尸就是无言的反战。”
主人公8月10日的日记“我厌恶战争,谁战败都可以,只要早点儿结束。什么圣战?还不如和平神圣。”
四、嘲讽战争
让那些发动战争的人的丑恶嘴脸自我暴露施以讽刺,字里行间都充满对战争的厌恶。“饱受核辐射的人们并不是在那一刻就结束了,而是到8月15日来临之前,都是还要继续战争的国民。数不清的人受了伤,哪怕是在眼前死去,***人们依然四处威风,告诉人们说不要到处公开撒布说受到了大灾难。粮食、燃料还有运送伤人的交通工具都是***事优先。”
五、渴望和平、憧憬美好生活
通过主人公闲间重松朴素鲜明的形象塑造和对美好事物的描写,表达出了人们爱好和平的强烈愿望。“8月15日。中午的广播时间,收音机里传来天皇的声音,宣布了日本无条件投降。闲间重松没有心思去琢磨那讲话的意思,他在工厂食堂的大院里入神地望着清澈的水沟。那水沟里,鳗鱼的幼苗儿排成行,兴冲冲地溯流而上。幼鱼多得数不清,看上去真是惊人!“呀,游上来了,游上来了。带着水的清香味。”“人类无论发生了多么悲惨的亭情,时间却不会停止,新的生命还将存在和发展。”
在作品的结尾处,重松发现矢须子已经身患原子病且已经发病,矢须子的病情已经恶化到只能寄托奇迹的发生。“待对面山顶上,出现彩虹时,就会出现奇迹。不是白色的虹,而是五色的彩虹时,矢须子的病就有救了。”这在揭示战争的残酷和日本***国主义给无辜百姓造成伤害是无法治愈的,告诉人们虽然战争停止了,但无辜的人们甚至也要为战争付出代价,人们的憧憬美好生活的愿望被无情的战争剥夺,结尾发人深省,有很强的艺术效果。
主人公矢须子因核爆而婚姻遥遥无期,是无情的战争残酷地剥夺了她最基本权利,相信这也深深刺痛了每一个读者的心。而主人公闲间重松千辛万苦地为了证明侄女不是原子病患者时,侄女的原子病发作了,但绝望中的重松对侄女依然抱着一丝期望,表达了人们对战争无言的控诉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六、结 语
小说以沉重的笔调诉说战争带来的毁灭性的灾难,从侧面反映了作者的反战情绪。但由于井伏鳟二所处的时代背景的束缚,他只强调了日本无辜民众在战争中受到的无端伤害,而没有说明这是日本发动的非正义战争招致的恶果。这种反战的文学作品虽然可以让人们感觉到战争的危害,但由于不是从正面出发的,人们很难对日本发动的战争进行反思。作品对原爆的起因只是一再反问,对原爆的危害进行详细描写,从而让人们以日本是受害者的角度去思考,而没有提及战争给其他国家带来的危害。这是我们阅读这些作品时不容忽视的。日本遭受了恐怖的核爆炸、无情的核摧毁、惨重的核辐射,但日本***国主义的炸弹、毒气弹、细菌战、大屠杀等何尝不是给亚洲各国人民造成了严重的灾难。所以,我们要以清醒、冷静、客观的头脑去分析当时作家所处的环境和心理。
在世界核竞赛的今天,重温这篇小说,别有一番滋味,具有警世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日]井伏V二.\い雨[M].日本:新潮社株式会社,1966.
[2] [日]松本武夫.井伏V二[M].日本:清水书院,1990.
[作者简介] 胡志华(1965― ),男,辽宁锦州人,河北外国语职业学院旅游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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