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眼中年轻、能干、懂外语的女强人韩永红通过独揽大权、私自透露招标信息的方式,与亲戚里应外合,内外勾结参与高速公路服务区整修项目,引起了许多参与工程投标单位的反感
2011年3月28日,记者看到羁押在看守所的韩永红。韩永红原为河南省陕县某高速公路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高发公司)服务区改扩建工程项目经理,因涉嫌受贿被陕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经陕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后,2010年12月17日,一审以韩永红犯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一并受审的还有其妹夫范开***、丈夫马俊超,两人均犯,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和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刑二年。
“这是一个因迷失亲情而引发的贪贿窝案,”办案检察官认为。
女强人的过往
在旁人眼里,河南省某高发公司某项目部总经理韩永红一家是幸福的。她本人生于1966年,时年45岁,丈夫马俊超小她2岁,原系河南省某设计院分院副院长兼主任工程师,他们还有一个15岁的儿子。
然而在韩永红看来,这样的日子隐藏着过去的艰辛。。
韩永红在家中排行老二,姐姐韩翠红二十出头便结了婚,日子过得不太好,至今还欠着十多万的外债;妹妹韩小红由于母亲当年难产出现意外,导致智力低下,现年40岁,嫁给了一个推拿医生,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而韩永红自幼聪明机灵,鬼点子一箩筐,大姐、小妹遇到困难的时候总爱找她帮助,久而久之排行老二的她却成了韩氏三姐妹的“大姐大”。
1995年,韩母不幸过世,临终前把三个女儿喊到身旁,叮嘱三姐妹要在以后的人生路上相互搀扶、甘苦与共,末了她单独将韩永红留下告诉她:你的父亲当年就是嫌弃你们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所以狠心抛下我们母女四人,远走高飞……
听完这番话,送别母亲,韩永红自称她第一次正式地审视了自己的过往人生:由于自幼家境贫寒,母女四人饱受邻里乡亲的讥讽、欺负,大姐韩翠红为了能让两个妹妹过上幸福的日子,早早地便放弃了学习的机会,外出打工挣钱供自己读书。韩永红生性好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1986年考上重庆某工科院校,1989年毕业后被分配到河南省一家设计院工作,凭着优秀的工作成绩,她先后任助理工程师、工程师、高级工程师,成了该专业领域内为数不多的女性专家。
除此之外,她对英语十分钟爱,不仅坚持每天写英文日记,而且还时常充当英文翻译的角色,陪同某些官员出国访问。
一个人的日子过好了,可是姐姐、妹妹的生活如何得到改善和提高,成了她久治不愈的心病。
事情的进展终于在2005年11月得到了巨大转机。
第一桶金
2005年11月,韩永红就任高发公司服务区改扩建工程项目经理,负责连霍高速公路河南省境内12个服务区的改扩建工程。
连霍高速公路横贯中国大陆的东、中、西部。连接江苏连云港和***霍尔果斯,全长4395千米,途经6个省,是中国建设的最长的横向快速陆上交通通道,建成后将成为中国高速公路网的横向骨干。
一天,在与家人吃饭的时候,韩永红提到干工程挣钱很容易,家人也可以参与此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永红的妹夫范开***当即表示,希望通过妻姐干一些工程。
2006年7月,在服务区改扩建过程中,临时产生了一些光缆迁改工程,不需要经过招投标程序,韩永红可以单独做主进行发包。韩永红认为,这类工程便于运作,且利润空间大,可以让妹夫范开***试试。
韩永红经过向同行询价,认为施工费用需100万左右。她让范开***进行市场调查,一是看能否干成该工程,二是看以100万的价格是否有利润。范开***即通过其同学李灵梅等人,联系到郑州市联通公司某维修部一个叫黄海***的人,经过咨询得知该工程的施工费用约需六七十万元。范开***将了解到的情况立即报告韩永红后,又得到指示:找一个具备外电拆迁资质的公司来承揽该项工程。
但是范开***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公司,为了能直接控制工程款,遂在征求韩永红意见后,于2006年7月31日,通过其同学李灵梅,背着其胞姐范丝丝,用范丝丝的身份证注册登记了郑州市某电子技术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范丝丝,实际掌控人却是范开***,并安排李灵梅负责公司的资金和账务。与此同时,范开***经与黄海***协定,给黄拿一定协调费用,由黄联系施工单位具体负责该项工程。
之后,黄海***联系到郑州某通信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承建该项工程。其间,范开***按照韩永红安排,委托李灵梅于2006年8月3日代表公司同郑州某通信网络公司按事先约定的60万元价款签订了光缆线路迁改保护协议,安排李灵梅的同学孙文文于2006年8月4日与服务区改扩建项目部按108万元的最低报价签订了光缆线路改造工程施工协议。工程结束后,范开***除了给黄海***5万元协调费,给孙文文4万元劳务费,又缴纳3万多元税款,共从该工程中得款324359.66元。第一桶金顺利得手。
随后,范开***又用同样手段,利用韩永红的职务便利,先后从项目部接手了开封服务区、豫皖界服务区和豫冀界服务区的外电迁改工程。
除豫皖界外电工程外,每次都由韩永红先提供工程信息,并告知工程的大概价位,再由范开***通过黄海***等人联系好相关施工单位,谈好施工价格,并与施工单位签订施工协议。最后,范开***根据韩永红安排,派人到项目部按两人事先说好的价格签订施工合同。
这期间,范开***通过某公司于2006年8月28日承揽了开封服务区外电工程,做完开封服务区工程,范开***即于2006年10月将某公司注销。2007年1月,范开***得知豫冀界服务区的外电拆迁工程信息后,以其朋友的名字重新登记注册了郑州市某电子有限公司,以承揽该工程。范开***还在韩永红授意下,通过范的同乡曹***齐由施工单位与项目部补充签订了包干协议,工程款由项目部通过施工单位――河南省某水利水电工程集团有限公司拨付。
在上述几个工程中,范开***得利润300多万元。
刚开始,韩永红对妹夫参与经营的情况还比较谨慎,常常到施工一线实地查看工程质量,但当范开***多次向她汇报自己经营利润时,韩永红却总是说“挣钱这事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范开***追问缘由,她总一笑置之。随着“合作”进一步深化,韩永红逐渐感到压力空前。一天,她对范开***说:“一开始我就给你说过这事是违法的,被发现要受法律的制裁,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检察机关在书中这样指控:韩永红和范开***内外勾结,先后承揽了多个服务区的外电迁改工程,从中套取国家工程款共计3005579.32元。
亲情与回报
范开***在得到韩永红无私帮助并得到巨大利润后,开始回报自己的妻姐。
2006年7月,项目部准备对豫皖界服务区匝道工程进行招标,韩永红告诉范开***需要找具备一级资质的施工单位来投标。范开***对此心领神会,遂找到其朋友李朋***合伙运作该项工程。在开标前夕,韩永红告诉范开***该工程标底为2400万余元,只有报出低于标底20%的超低标价才能确保中标。范开***即与李朋***按照19939550元的标价修改标书参加投标并顺利中标。
但此后李朋***到豫皖界服务区施工现场了解情况,与范开***担心标价太低,怕挣不到钱,经两人商量,并征得韩永红同意,由范开***将该工程交由范的同乡曹***齐进行施工。在与曹***齐商谈时,范开***表明自己在项目部有关系,告诉其不用担心价款低的问题,以后可以通过变更工程、追加工程量的方式来提高利润。两人当场约定由曹***齐给范开***拿出工程价的7%,其中先拿出2%(40万元)作为前期费用,另外拿出工程价的5%(100万元)给领导,其他的随后再议。
2006年10月17日,曹***齐通过范开***给韩永红打招呼,从项目部借出第一笔150万元工程借款后,即于次日先将40万元现金作为前期费用到郑州送给范开***,并于2006年10月20日又往范开***提供的工行卡上汇了50万元,另外的50万元曹***齐分三次以替范开***支付豫皖界匝道工程高压线杆拆迁工程款。
在后来的施工过程中,曹***齐即根据工程情况,无论是需要变更工程或是需要拨付工程款,都是在向项目部打报告后,再委托范开***给韩永红打招呼,使得工程量不断增加,最终达到27461640元。
在所有工程施工结束后,曹***齐于2008年9月26日通过范开***跟韩永红打招呼,拿到项目部退还的137万余元保留金。
之后,曹***齐为了对范开***表示感谢,并为了从范开***手中承揽到更大的工程,经协商,约定再给范开***拿90万元。曹***齐即安排其妻子往范开***提供银行卡上汇了80万元,另外10万元以现金形式给了范开***。范开***在豫皖界匝道工程中共收取曹***齐230万元。
2007年上半年,范开***在征得韩永红同意,并由韩永红丈夫马俊超实地查看确定位置后,以给韩永红儿子购置教育基金的名义,花费108万余元将位于郑州市金水区某小区面积156.34平方米的写字间以自己名义买下,送给韩永红并写了一份将该套房产赠予证明交由韩永红的丈夫马俊超保存。2009年3月,范开***将该套房产的购置手续及房子钥匙到韩永红家交给韩永红和马俊超,2009年4月份,马俊超对该房子进行装修,并于2009年11月份对外出租。
香港某公司董事长王庆祝为了让韩永红帮助其解决在承建服务区的征地、拆迁等方面的协调问题,约韩吃饭后,送给韩10万元人民币和2万美元,韩永红将上述款项据为己有。案发后,马俊超将该2万美元转移至老家藏匿。
韩永红通过独揽大权、私自透露招标信息的方式,与亲戚里应外合,内外勾结参与高速公路服务区整修项目,引起了许多参与工程投标单位的反感。于是,举报韩永红贪污受贿的信件不断飞到纪检部门和检察机关。直到案发后,范开***共退缴赃款179万余元,韩永红、马俊超共退缴赃款178万余元。
办案人员问韩永红:范开***家庭是否很富裕,如果单纯靠他的能力,是否能买得起一套价值108万元的房子赠送给你?
韩永红回答得很干脆:那绝不可能。因为他自己还买不起房呢,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干工程挣钱后买的,更何况他要是不干工程的话凭啥给我买房子,就是给我买房子我又凭啥要呢!
而范开***回答办案人员送给韩永红这套108万元的房子属于什么行为时也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觉得是韩永红帮我做这些工程让我赚钱了,从内心对她表示感谢,另外,如果没有她,这些工程我不可能接触到,也挣不到这500多万元,她得到这套房子是应该的。
法院在一审判决书中认定,韩永红先后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单独或伙同亲属,在工程发包中内外勾结,先后4次贪污公款300万余元,收受贿赂230万元,且韩某某单独收受贿赂72万元、5000欧元、2万美金、1.5万元购物券。
韩永红到案后,用英文写下了一段忏悔书:因为我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良心上也时时受到谴责,因为我违背了职业道德。然而亲情战胜了法理,我不愿想起往事是因为一想起来就心痛。同时我还存在侥幸心理,想着不会被发现,实际上我这是在。
韩永红以量刑过重提出了上诉,目前本案正在二审中。
(文中除韩永红外,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