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在中山大学教书时,毕业论文主要是教中国社会史.因为每周只有三小时授课,不够一个教授兼系主任应该担任的授课时数,于是加授三小时社会科学名着选读.所选文章有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中的头一章和末了一章,有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一书的末了一章,有黑格尔戏历史哲学》一书的导论,有叔本华《意志世界》一书中论历史的一章,哄产***宣言一篇,改用了一个题目,也选入了.我这样做的目的,主要墓想增加一些史学理论知识,并替少数英文程度较高学生接触一些外文名着,也打算以此作为教世界史的开端。1932年秋,我到暨南大学教书,担任教授兼史社学系主任.因为当时文、理、法各学院都要教中国通史,课多人少,我就被安排教中国通史。在讲课的同时,我着手撰写‘中国通史》.谁知1939年《中国通史》一出版,当局以为这书有马克思主义嫌疑,就不让我教,逼我教世界史,并指定要教世界史学史,妄***以此折磨我!因为《中国通史》的编写既巳告了一个段落,暂时也提不出什么新的修改意见,所以倒很想研究世界史.并认为研究中国史而不研究世界史,是很不方便的,于是从那时起,我教世界史一直到现在..四十年代初,我进复旦大学教世界通史.复旦当时文、理、法、商各学院也都要教世界通史,每周三小时,班大人多,我又考虑撰写世界通史教材.如何编法?首先考虑到的一个大问题,是怎样得出一个客观存在的统一整体。历史之存在,虽是客观的,但统一整体不易看出.这在一国是如此,在世界更是如此.如要记录下来,编成有条理系统的统一整体或有机组织,好像是不可能的.因此,一些历史书充其量,只能是流水账式的.我着《中国通史》时却力求得到通史的统二整体,其导言曰《历史完形论》,意在指出历史事情的有机组织的必要性。
编写世界通史亦复如此,统一整体有机组织也是必要的,否则其书也必然是流水账式的.近代科学发达,交通工具日益进步,世界交通日趋便利.客观形势要求史学家着世界通史时,得出世界史发展的统一整体或有机组织。但这并不容易.一般情况下,只能得到一些较大的事情的叙述,比较有条理,比较易懂.因此今日有关世界通史着作,仍是单纯堆砌零碎事件者多,阐明有机组织统一整体者少,世界通史犹如百科全书.按目录或索引检查,可以查到个别事情的知识,这是优点;阅读全书,了解世界全局或统一整体,则很不容易.今日大学历史系学生对世界史不感兴趣,与此也有关系.我教世界通史或写世界通史,首先考虑的是统一整体问题.着一部世界通史,不患材料太少,而患材料不易安排.我们在仔细审核材料的同时,必须高瞻远瞩,注意整体。我所着的《世界通史》,虽然谈不上高瞻远瞩,得出了统一整体,但在寻找有机组织,希望得出统一整体等方面,是花了工夫的.我着的《世界通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只出到一、二、三册,第四册尚未编完.自问不同于百科全书,更不同于材料的机械堆砌。
着重统一整体来编写世界通史时,如何开始呢?从单一的一个角度开始,还是从全局的本身并始?从单一的一个角度开始,贫彻下去,必有所偏.今白的欧洲中心论,就是这样产生出来的.我写世界通史之前,曾翻阅了许多着作,发现其中有一共通之点,都是从埃及开始,接着便是希腊、罗马,谓之古典也界.古典世界之后,便是基督教。这样的作法便是欧洲中心论。我反对欧洲中心论,二十余年以前,曾写过一篇《评没有世界性的世界史》,予以批评,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国内外一些人的***.有一位外国史学家的批评,极其不合情理:一则日中国不配批评欧洲中心论,只有他们才配;再则日周某的文章是奉命写的。这样的批评,除谩骂以外,没有学术意味.这位学者至今还在批评,并变本加利曰,周某某的世界通史,不仅仅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中国中心论,而且是以汉族为中心的汉族中心论。这是无稽之谈.但却说明了一个正确的意见,要人家接受,固然很难;即使要人平心静气来讨论,也很不容易。我对欧洲中心论是坚决反对的,认为编写《世界通史》时,不能从单一的一个角度写起,而应着眼全局,从有文化的或文化较高的许多古文化区同时写起.我着的《世界通史》第一册,为着反对欧洲中心论,便一连举了六个古文化区:曰尼罗河流撼文化区,曰西亚文化区,日爱琴文化区、曰中国文化区,曰印度文化区,曰中美文化区。硕士论文这怎么可以称为中国中心论的世界史呢?又怎么可以称为汉族中心论的世界史呢?意气之争,无补于实际,可以搁在一边。为使读者对古史得一个全局的了解,而不是一隅的了解,我还是主张写世界史时,不要从一个角度出发,以免重犯欧洲中心论.有人说,诸区并举同时叙述,不又成了多元,而得不出统一整体吗?不然.历史是存在、发展、变化的;若诸区并存,只是并存,而无发展变化,不仅得不出统一整体.而且根本得不出历史的本身.相反,若承认并存的东西有发展变化,则并存的古文化区,自始就包含着互相往来,互相交义,互相渗透的必然趋势.我不怕多元,多元只帮助我说明整体,有多区存在,才有统一整体。因此我在《世界通史》第一册里讲诸区并立。
在第二册里则讲亚欧势力的往还:不有并立,便无所谓往还.所谓亚欧势力的往还,实即亚、欧、非三洲间相互的关系。在十五世纪地理大发现以前,世界史几乎只限于亚、欧、非三洲之间.而这三洲之间的历史,西方一些史学家为欧洲中心论所蔽,从未从正面叙述过。其实,这是十五世纪以前世界史的重点所在。我在《世界通史》第二册中,叙述了这段历史,首先叙述了古波斯的兴起及其向西发展直达南欧,其次叙述南欧马其顿人的兴起及亚力山大向东进逼直达印度河流域。亚力三大势力衰落以后,大夏、安息、及新波斯或煞珊波斯兴起,雄视西亚,为东西两方来往的桥梁.接着叙述了崛起于阿刺伯半岛,发展至地跨亚、欧、非三洲的阿刺伯帝国.阿刺伯帝国的西进,及其以前的新波斯帝国,和以后的色尔柱人,都于基督教的发展不利,引起了西方十字***的东征.就发展的方向看,十字***
的发展是向东的,主要由欧洲向亚洲发展.至于蒙古势力的向外发展,除向东南发展外,其向西方发展的势力,深入了欧洲,达到了多脑河流域.自古波斯的突起,也就是公元前六世纪中叶西鲁士创国的前后起到蒙古势力全盛,也就是公元十三世纪中叶蒙古势力达到欧洲的前后,近二千年.在这期间,亚、欧、非三洲***治势力的存在、发展、变化.这样安排,虽不能说前后秩序条理井然,然重点毕竟突出了,比以欧洲为中心,附带及此者截然不同.又有人说,以亚、欧、非为重点,加以集中叙述,不又成了亚‘欧、非中心论吗?这与欧洲中心论又有什么不同?答日:截然不同.欧洲中心论的世界史贯串古今都以欧洲为中心;欧、亚、非重点突出叙述,所重者只是一个时期,一个区域.反对欧洲中心论,并不等于抹煞世界史上突出的重点.若没有重点,不仅没有世界史,也将没有历史本身。 上面我们讲了亚、欧、非、三洲间的重点突出是十五世纪以前的事,下面将谈谈十五世纪以后欧洲突出的重点.十五世纪末和十六世纪初,欧洲因经济发达,人口增加,交通工具进步等原因,海外活动的要求加大了,向外寻求海上通道,出现所谓地理大发现.地理大发现以后,又形成所谓重商主义.重商主义的发展,一方面肃清地方主义,发展工商各业;另一方面,发扬国家权威促成海外贸易.目的在于致富***强。在重商主义的影响下, 西、葡、荷、法、英各国的商人先后到世界各地活动,几百年中,竟使亚洲各国动荡不安,非洲土人加速奴化,南北美洲全为欧洲移民所占领.欧洲人称此为欧洲的向外发展.十六、十七、十八世纪,欧洲在世界历史的发展上,确实成了重点;这是事实,不能否认;如实叙述是应该的.史学界的朋友.,居然有人大作文章,说这就是周某人的欧洲中心论.明知我是反对欧洲中心论的,硬要把我说成欧洲中心论者,颇能动听.但我却丝毫不介意。“”得势时,某些人的这种批评或诬蔑,往往出于被动,那是可以原谅的,不过原谅,固然应该,错误却必须指出:第一,反欧洲中心论,并不抹煞世界史_L某一时期某一区域成为突出的重点,把贯通全史的中心与一个时期的重点,混为一谈,是错误的一第二,我着的‘世界通史,第三册,集中叙述了十六、十七、十八世纪欧洲这个重点,为的是要找出今日民族***运动的理由;没有欧洲的向外扩张,今日的民族***运动即没有根据;危言固然可以耸听,但亦恰恰构成批评者自己的错误。第三,民族***运动,我安排在《世界通史》第四册里,还没有讲,但目录早巳在第一册里标出,总名日第四篇‘平等世界之创造”.欧洲中心论要不要反对呢?答曰:完全要反对.就是西方资产阶级史学家也已认识到这一点.1976年,美国加拉第(JohnA.garjaty)与帕塔格(Petergay)两大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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