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严复的《天演论》在中国近代的思想界引起了强烈的轰动。探寻其背后的原因,译本所传达的新思想自然不可忽视,而作为表达手段,译作本身的文学性更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本文笔者将借用著名学者安德烈・勒菲弗尔的诗学理论,将《天演论》置于整个目标语文化中进行考察,从而揭示出各种诗学对于译本的操控。
关键词:《天演论》 严复 诗学 操控
一、引言
严复的《天演论》曾在中国近代的思想界引起强烈的轰动,它不仅革新了进步知识分子的认识***景,也冲击了士大夫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在历史进程中,《天演论》无疑起到了思想启蒙的作用,在思想上为当时社会变革吹响了号角。译本中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等词语也迅速传播,不断地深入人心,特别是在当时年青的知识精英中影响深远。探寻《天演论》风靡一时的原因,译本传达的新思想自然不可忽视,而作为表达手段,译作本身的文学性更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本文笔者将借用著名学者安德烈・勒菲弗尔的诗学理论,将《天演论》置于整个目标语文化中进行考察,从而揭示出各种诗学对于译本的操控。
二、安德烈・勒菲弗尔的诗学概述
学者安德烈・勒菲弗尔(Andre Lefevere)是比利时著名的学者,是翻译操纵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曾经从事比较文学研究,后来转入翻译学。他宏观地阐述了译本在更大的文化系统内部是如何控的,以及对目标语文化如何产生影响。按照安德烈・勒菲弗尔的观点,翻译是一种改写,它和其他任何改写形式一样,受到目标文化中赞助人、意识形态、诗学以及专业人士的操控。
在安德烈・勒菲弗尔理论中,他用诗学(poetics)的概念,阐述了文学系统中的专业人士(professionals)对于译者的影响以及译者本人的诗学操控。对于诗学,安德烈・勒菲弗尔认为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文学技巧、样式、题材、原型人物和场景以及象征;二是文学在社会大系统中担当的角色。前者是文学的表现形式,而后者是文学的社会功能。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诗学具有历史性,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诗学,其中主流诗学是符合统治阶级内部意识形态的。
三、严复译本产生的诗学环境
19世纪末,中国陷入空前的历史危机之中,西方列强不断侵占中国领土。然而,当时中国的文学系统却始终封闭保守,作为子系统的诗学也不例外。纵观古代中国的诗学系统,儒家诗学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到清朝中后期,提倡用先秦古文写作的派别依然盛行,其中桐城派影响最大。它的文体风格成了当时士大夫竞相效仿的样式。与此同时,文学的社会功能却发生了重大转折。随着列强的入侵,中国逐步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愚昧落后的思想文化禁锢了国人的头脑,于是,文学在当时成了启蒙、救亡的主要手段和方式。“诗界***”“***治小说”以及“翻译文学”应运而生,迎合了目标语文化在特殊时代对文学功能转换的一种期待。而严复译本从两方面都满足了当时诗学环境的要求,并在他的《天演论》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四、严复《天演论》中诗学操控
(一)儒家诗学的操控
由于中国诗学系统自古以来就是相对封闭的,所以,居于主体地位的儒家诗学对任何朝代的文学形式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儒家诗学要求文以载道,“征圣”“宗经”,发挥教化民众的社会功能。严复在翻译《天演论》的过程中,充分意识到了这种诗学存在,并在译本中多处体现。严复用儒家圣人们的经典章句来比附原文中的概念,用传统的人物来替代原文中的例子,这样做虽然对原文有某种程度的扭曲,但是在文章表达上却符合目标语文化中士大夫的阅读习惯,间接实现了儒家诗学所要求的教化之功能。比如,《天演论》导言十三中,严复添加了孟子的一句话“缘所爱而及所不爱,是故慈幼者,仁之本也”,而原文只简单提到了父母对孩子的养育之情。这里,严复是借圣贤之道来传递一种新的思想。
(二)桐城派古文及专业人士的操控
在清朝中后期的诗学系统中,桐城派在士大夫中的影响非常大。所谓桐城派,它的文章力求“雅洁”,并讲究很多著文技巧,诸如奇偶句、平行结构以及押韵等。其中,桐城派代表人物吴汝纶是当时有名的专业人士。他和严复关系密切,严复经常以学生身份去拜访吴汝纶,求教写文章的技法,尤其是古文。后来,严复在完成《天演论》翻译后,还专门请吴汝纶为其译本写了一篇序言。序言中,吴汝纶对严复译本称赞不绝,认为它的风格“乃与晚周诸子相上下”。
在严复译本中确实有很多桐城派古文的气息。比如,严复将原文中的英文“the phases formed a cycle, exactly repeating the past, exactly foreshadowing the future, in their rotations”翻译为奇偶句:“古以谓天运循环,周而复始:今兹所见,于古为重规;后此复来,于今为叠矩。”经著文技巧的运用,文章随即增色不少。另外,在译本修改的时候,吴汝纶对严复的翻译也提出了不少建议。比如,吴建议将原稿译文中“诗曰”“班固曰”“孔子曰”之类文字,归入正文后面的“严复案语”中,以与译文相区分。严复随后虚心接受了这条建议。
五、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严复的《天演论》并不是原文的对等翻译,而正像鲁迅所说的,他“毕竟是做过《天演论》的”。译者受到儒家诗学及桐城派的影响,通过句式转换、添加、删减以及修辞等手段对文本进行了加工,将赫胥黎的学术演讲改造成了一篇文采华丽的古文。由此看来,译作不是简单的语码转换,而是译者所在的目标语文化系统中各种诗学操控的结果。
参考文献:
[1]严复,冯君豪.天演论[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
[2]袁进.中国文学观念的近代变革[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
[3]Andre Lefevere.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 London:Routledge,1992.
作者简介:
程磊(1983- ),男,河南省新乡市人,现为河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责编 张翼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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