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转山》体现了两个根本性的词汇:转山及朝圣。无论是围绕神山的转山活动,还是嗑着长头前往拉萨朝圣的行为,无不体现着藏族百姓生活及信仰、宗教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今年转察雅仁达乡爱邦卡神山,明年转察雅县香堆镇的阿鸟落落神山,后年转德钦县卡瓦格博神山,到了马年转阿里的冈仁波齐,到了猴年转山南的扎日神山,这样世界就转动起来了。”察雅县角克寺活佛丹增如是云。
若自驾车从川藏线、滇藏线或青藏线进拉萨,路上会遇见两种人让你唏嘘不已。一种人是户外人群,他们骑自行车或是徒步走人拉萨,那种毅力与坚持让^敬佩。另一种就是朝圣人群,他们或是磕长头,或是拉推车徒步,用身体丈量着大地的尺寸,这种对信仰的虔诚与全心的付出让人敬仰。
自古至今,千山万水挡不住这些朝圣者以身量地的脚步,风霜雪雨浇不灭他们的信念,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代又一代的朝圣者为寻求自已的精神家园,在朝圣路上历经艰险,既便在交通相对方便今天,朝圣之路依然充满了坎坷,但人们朝圣的热情与决心没有消减。在古时,若死在朝圣路上,附近的居民会把朝圣者所剩的财物收拾后,并敲下他(她)的牙齿,保存到下个朝圣者到来时,把这些财物与牙齿一起交给下个朝圣者,要他把牙齿带到拉萨大昭寺,并钉到佛祖释迦摩尼十二岁等身像的对面柱子内。上个朝圣者留下的财物就是对此举的一个报答。
在那时,对过路朝圣者免费提供食宿及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信徒们乐意做的事情。我国学者陈国典对藏传佛教的朝圣者做出个案研究的田野记录中,有关于藏族人为什么要朝圣的问题调研,有的回答说,朝圣是为了洗清自已的罪恶,还能得到美好的来世,特别是磕长头朝圣不仅能强身还能排净心上罪恶对心身的压力,这样的回答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信徒千里迢迢前往拉萨朝圣的原因。
2007年,青藏铁路通车时,吸引了很多的藏族同胞去看这条能转动的铁龙,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火车实物。对于相对闭塞的来说,火车不仅是个稀罕物,还能让出行与朝圣相对方便一点,与内地的联系更紧密了。其实,在上个世纪,就有不少的人看到过火车。在山南隆子县的一个寺院的壁画上,就绘着冒着浓烟向前行驶的一列火车。当这个寺院的僧人带着神秘的表情带我去看这幅壁画时,我惊呆了――这可能是最早也是唯一的火车壁画。
这壁画是谁绘的呢?僧人不动声色的说,***前,此寺有个僧人去印度朝圣,回来后,把他朝圣过的圣地及所见所闻,比如这列火车都绘在墙上了。这壁画其实就是当年印度的真实反映。藏传佛教源于印度,那里遍布着有关佛祖释迦摩尼及众多高僧大德的圣迹、著名的寺院道场。虽然有崇山恶水的阻隔,交通十分不便的现实,但很多执着的信徒们还是把去印度朝圣当作一生的宿愿。所以才有这个火车壁画的产生。著名学者根敦群培也是在印度朝圣的期间,接触到与上世纪不同的开放的人文思想,才能写出《白史》一书。
我有一些磕长头来拉萨朝圣的朋友,在朝圣拉萨后,他或她们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个叫谢拉云旦加措的扎巴,用了六年的时间,从甘肃省天堂县的天堂寺磕到拉萨后,被天堂县的信徒们尊为“朝拜活佛”,长年在扎耶巴、德仲等圣地闭关修行。而朋友扎西,2005年从阿坝磕长头到拉萨后,迷恋上拉萨,回老家娶妻生子后又回到拉萨。朋友卓玛是个漂亮的姑娘,从家乡一路磕长头到拉萨后,也是迷恋这个城市,留下来后与一个汉族小伙予相爱,后来在仙足岛开了酒吧,终于能像拉萨人一样,天天去转“林廓”(拉萨六大转经道中最长的一条)了。其他磕长头来的伙伴们,回到老家,重复着生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不过,在朝圣期间,朝圣者完全进入了与神灵交融的神圣时空,整个过程神圣庄严,等他们圆满归来,又重新回复到世俗的社会之中。
为了帮助朝圣者了解有关的道场圣迹,藏族人写了大量的书籍,最典型的有《卫藏道场圣迹志》《后藏志》《康地圣迹志》《扎日圣地指南》《阿坝地区宗教史要》《雪山圣地卡瓦格博》等书籍。除此以外,还有以寺院、神山为中心描述此地域范围内道场圣迹线索的传记文献,有以成就者和上师传记中的生平事迹为核心揭示道场圣迹线索的传记文献。另外还有一些游记性质的文献,如根敦群培著有《智游佛国漫记》和《印度诸圣地朝圣指南》等文章。
但是,朝圣并不是藏传佛教首创或独有的行为。《宗教学原理》称:宗教圣地对信教者有着一种特别神圣的空间感受,有限的空间却能容纳和凝聚着千百万信教者的神性感受,这是宗教圣地所特有宗教功能,它可以维系无数信教者的皈依之心。宗教圣地超越了圣地固有地理概念的局限,能够把众多信徒的虔诚之心维系在有限的宗教圣地的空间之中。早在公元前8世纪佛教没有产生之前,就兴了宗教的朝圣之旅。8世纪的古埃及隆重的“布巴提斯阿尔铁米司祭”庆典,就吸引了尼罗河沿岸各国的朝圣者顺江而至;希腊的奥林匹克节盛典,更是让宗教朝圣逐渐成为了一种世界性的活动。
佛教圣迹是佛教文化中颇具特色的一个层面。佛教为信仰者的宗教实践提供了“圣迹”文化背景,使他们的生活拥有了一种特殊的向心力。在藏传佛教中有着丰富的佛教供养方式及供养仪轨,这与藏传佛教圣迹供养之间也有紧密联系。佛教圣迹供养是指以圣迹为中心为获取圣迹加持而行持的供养行为。针对佛教圣迹所展开的特殊供养形式有一部分是在前弘期形成的,而有一些则明显成熟于后弘期。煨桑、转经轮、玛尼堆、经幡与风马、转绕、涂金、哈达、涂抹白羊毛酥油等圣迹供养方式大约在公元13世纪左右就得以形成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飞,那我一定要在暖暖的冬日阳光下,飞到大昭寺的上空,透过煨桑炉弥漫的桑烟与房顶上猎猎的经幡向下看。那将是一个多么壮观的转动的世界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信徒绕着大昭寺顺时针转动着;手上的转经筒也是顺时针转着;寺院墙外的转经筒也被人顺时针的推动着;这些顺时针的转动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涡,合着缕缕煨桑的青烟,合着冬日温暖的阳光,直上九宵云外的神灵世界!
这旋涡的产生地当然只能在八廓街,古城拉萨最早的街区,也是信徒们来拉萨最集中的地方。它的历史与大昭寺一样长,至今一千多年了。不论朝代变迁,时光流转,它一直是古城拉萨的中心街区,至今还较完整的保存着原来面目与藏族人的居住方式,也是拉萨人的骄傲。不过,八廓街并不是它的正式名字,藏族人都把它叫做“帕廓”。“帕”在藏语中是中间的意思,“廓”就是转经道,“帕廓”的意思就是中间的转经道。这是相对于大昭寺内的转经道而言的,所以“帕廓”也被人理解为围绕大昭寺的街道。
八廓街最初是藏传佛教信教群众转经的路线,从它开始,慢慢形成了拉萨古城。大昭寺建成以后,四方游僧、八面信徒纷纷而至;大昭寺周围逐渐出现了一些建筑,为远道来朝佛或做买卖的人提供了落脚之地,八廓街渐渐成形。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周围又出现了一些僧人宿舍、宗教学校、小寺庙之类的建筑。许多虔信佛教的人干脆背井离乡来到大昭寺周围住了下来,接着,相应的服务设施、货摊店堂、手工作坊也发展起来了,八廓街最终演变最终成形为现在的模样。可以说,古城拉萨的发展史也是八廓街的变革史。
如今,在拉萨,有六条著名的转经道,即囊廓、八廓、林廓、孜廓、堆廓和麦廓。它们均呈圆形环状,是藏传佛教信众在日积月累的、循环反复的、圆圈式的环绕活动中建构起来的信仰空间。尽管这些“廓”大小各异、半径不同,包含的具体路线也各有差异,但是它们在信众心目中的宗教价值和实践意义都是相同的,都是可以带给他们今生与来世福祉的神圣空间。
无论转山还是朝圣,朝山还是拜湖,在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男女老少大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些人还在襁褓中,就已经在母亲的背上转过神山圣湖了,而且往往朝拜的不止一山一湖。原因很简单,人们认为,的每一座山、每一个湖,都有神灵居住。这些各种各样的神灵有时有形有时无形,它们时刻关注着生灵的一举一动,掌管着风云变幻、人间疾苦甚至灵魂超度。
转载请注明出处学文网 » 藏人转山及朝圣的宗教仪轨与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