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影《可可西里》由一个真实的事件改编而成,是以一个记者从第三者的眼光对浴血保护藏羚羊的特殊群体队伍的描述,直观体现了血性汉子与盗猎者之间的惨烈斗争,这部电影在内容和形式上完美结合,具有独特的魅力和艺术感染力。本文通过分析电影中的死亡叙事及人性的张扬来探讨《可可西里》的艺术魅力,同时对蕴涵其中的价值观进行了阐述,在对影片中的艺术手法进行阐述的同时,突出对人性的思考以及对人的价值的思考。
[关键词]《可可西里》;生命;死亡;叙事
2004年,陆川执导的电影《可可西里》问世,影片一上映便获得了无数好评。“陆川以电影的方式见证着人类生存的困境,并通过人们对理想的执著追求深深震撼着每一个观众,使我们必须正视自己的存在状态与人生的终极价值。”[1]陆川要我们麻木的心灵去思索:关于人,关于生命,关于信仰。
一、天堂与地狱之间——死亡叙事
“可可西里,是天堂,是地狱,还是见证生命与信仰的圣地?因为可可西里的故事难以诉说,只有真正走过的人才能体会!”[2]
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雪山、草地、藏羚羊。具有神性,同样,生活在那儿的物种也充满了神性。可可西里的汉语意思为美丽的少女。美丽的少女无忧无虑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一切,直到近年来羊绒制品在欧洲乃至世界市场上走俏。一条由可可西里藏羚羊的羊绒编织的披巾在欧洲的黑市上可以卖到上万美元,而拥有这样一条质地轻薄、具有良好的保暖性能的披肩常被认为是一种高贵身份的象征。在暴利的驱使下藏羚羊遭到了灭绝性的捕杀,它们的命运在数年内发生了巨大变化——其数量由100万只锐减至现在的2万只左右。
从1993年起,可可西里周边地区的藏族人和汉族人在队长索南达杰的领导下,组成了一支名为野牦牛队的巡山保护队,打击盗猎分子,保护藏羚羊。巡山队经常深入可可西里无人区,与盗猎分子展开殊死搏斗,两任队长索南达杰和扎巴多杰先后牺牲。影片《可可西里》就是根据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而成。
影片一开始,暮色降临。一辆抛锚的北京吉普静卧在千里戈壁之中。趴在方向盘上熟睡的司机被窗外的人拍醒,捆绑、挣扎,连续的冲锋***声过后,成片的藏羚羊应声倒下。沉闷的***声再次划过长空。鲜血迸溅,沾满鲜血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惊恐的面容。人群散去,一切归于寂静。沉沉的黑夜掩盖了荒原上刚刚结束的罪恶。
一开始出现的死亡意象预示这部片子是一个悲剧结尾。巡山队员每天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考验,对他们来说可可西里是天堂,也是地狱。他们爱这片土地,才会用生命去守护它。盗猎者同样每天面对着生与死的考验。马占林被巡山队员抓住后那番话很值得人们深思:草没了,羊没了,人得活。盗猎者中的大部分也是为生活所迫,他们衣衫褴褛,在扣动扳机那一刹那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活下去。陆川在接受采访时说:“你看到他们就是普通人,而且很穷,他们打猎的目的单纯就是养活自己。”[3]影片向人们展示了人类生存境遇的拷问,把更多的思索空间留给了我们。
李敬泽评价陆川的这部电影是中国电影美学的一次***。《可可西里》本质上是一部关于生命和存在的电影。不是纪录片,却有着纪录片似的真实感。踏上巡山的征程时总共有八个队员、三辆车。日子一天天过去,队员的数量一天天减少,死于各种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最后活着走出可可西里的只剩下了两个人。《可可西里》没有把生活戏剧化,而是以纪录片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生存的惨烈。整部片子氛围冷峻,但又时时传达出感人的温暖的力量。如巡山队队员在茫茫高原上边歌边舞的镜头,在苍凉中透出他们对生命和对自己守护着的家园的热爱。这种原生态的真实却更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影片中没有云集的大腕明星,演员阵容是一支职业与非职业演员的混编队伍。影片最主要的倒不一定是美学意义上的***,重要的是让人感觉到了生命和存在的巨大张力。生命在可可西里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它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消逝,甚至没有人记得它曾经存在过。有个被击毙的盗猎者,他有一张青涩的面孔。他叫马锐,二十岁,来自化隆,我们只知道这些。他的第一句话是:大叔,救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日泰队长的问题——你打过羊子吗?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可能打过羊子,也可能是第一次盗猎,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是作为一个生命而不是一个盗猎者,正在消失。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是沉重的。
每一次分别,巡山队的兄弟们都紧紧拥抱在一起,用藏语互相告别,互道珍重。他们心里明白,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成为永别。刘栋陷入流沙,缓慢不可抗拒地往下沉,挣扎着直到绝望的吼声响过,他平静地仰着脸,直到最后一丝呼吸也被淹没,沙地上一切平静如旧。刘栋并不是死在激烈地追逐盗猎团伙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下车换个轮胎。他拿了当陪酒女的女朋友的钱,买了大量的物资去营救困在可可西里的兄弟们,途中被流沙吞没,无声无息。
日泰的死亡是最出人意料的。作为一个英雄,这种死亡的方式很难让人接受。他并非是在英勇搏斗时牺牲的,而是莫名其妙地倒在一个连面都没露的盗猎者的***口之下,像一只藏羚羊一样抽搐,第二声***响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没有豪言壮语的表白,没有青山长河的渲染,没有伴着交响乐万人合唱的烘托,甚至没有选择那些高大英俊所谓符合英雄人物形象的演员。在这里,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的理由很简单:单纯执著并且极度虔诚的信仰,质朴的个性以及为信仰奋不顾身的决心、勇气和毅力。其实,这也是所有英雄的共性。影片没有任何刻意渲染的叙事模式,呈现出来的完全是一种本真,这反而让结论更加具有不可动摇的震撼力。“砰”,一个生命结束了,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放下***,跟我走。”生命的结束可以如此的简单。
《可可西里》中充满了死亡意象,从头到尾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片子的头尾都拍摄了天葬。天葬是藏民的风俗,他们相信鹰是神的使者,让它们叼食死者的肉身才能把死者的灵魂带到空中,得以转世轮回生生不息。那些手脸脏脏的藏民生活在世界最高的地方,拥有最明亮的阳光,他们心中装着最朴实的想法并虔诚地维持仰望的姿态膜拜着他们的神,他们的心地干净雪亮最接近天堂。这样的信仰才能使他们平静。《可可西里》是一部关于信仰的生命悲歌。
二、角色的塑造与人性的张扬
《可可西里》中没有耀眼的明星,经典的对白,激烈的***战,一切可以作为卖点的元素都不曾出现,影片中甚至没有一个主角,陆川想展示给大家的是一幅群像。除了队长日泰,我们几乎叫不出其他巡山队员的名字,我们记住的是这一群人,一群坚持自己的理想与信仰并为之献身的人。
整部影片是以来自北京的记者尕玉的视角展开叙事。从电影故事的故事目的上看“叙事是作者向读者传达知识、情感、价值和信仰的一种独特而又有力的工具”[4]。影片《可可西里》采取的叙事方式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以与纪录片相似的形式反映着人类与自然及人类之间的矛盾,从而揭示人性,透视心灵。日泰和他的巡山队员是片中最大的亮点。这是一群充满着原始野性的汉子,他们或许粗鲁或许野蛮,但他们自然而真实。他们为了追击盗猎分子,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上奔跑,着双腿涉过冰冷的河水,到了夜晚大家一起唱着思念母亲的歌曲。这群汉子的精神领袖是队长日泰。影片中日泰的语言不多,永远扬着一张冷酷而棱角分明的脸,当队员重伤,且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时,他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卖皮子”。这三个字的背后掺杂着太多的无奈。作为一个巡山队长,他的任务是保护美丽的藏羚羊,无奈***府不给拨款,队员没有编制、工资,连基本的生活也成了问题。为了他的兄弟,他甘愿触犯法律,把自己辛辛苦苦缴获的皮子又卖给这些不法分子。他的内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可可西里》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两位女性角色,一位是日泰的女儿央金,另一位是刘栋的情人冷雪。在电影的结尾,央金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尸体旁边,父亲身上盖的白布和她的黑发、黑衣的强烈视觉冲击愈显影片的悲凉。相对而言,冷雪的戏份多了一些。她的身份是个欢场女子。刘栋开了几夜的车,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二人激情过后,面对着熟睡的刘栋,冷雪哭泣着留下了他索要的钱,默默注视着自己心爱的人,而后离去。无论激情,无论哭泣,都是人性最自然的流露。
马占林是塑造得很成功的一个角色。作为盗猎者的帮凶他是一个狡猾而又麻木的人,几次被放走又几次被抓到。说他狡猾是因为他经常不说实话,不守信用,又常常会耍花招,比如半路上逃跑;说他麻木,是因为他为了剥一张羊皮五块钱就不顾巡山队员多次的警告,冒着生命危险屡次犯案。在日泰队长被杀害后,他从老板手里救下了尕玉。“沿着我们的脚印走,翻过山后就是大路。”这是马占林在随老板临走前,俯在呆若木鸡的尕玉耳边说的话。因挣扎求生的艰辛,高尚和卑微的界限已逐渐模糊,善恶仿佛就在一念之间。这些细节的处理,体现出影片中人性的张扬。
三、影片中对人类价值观的思考
《可可西里》在表现了巨大的艺术魅力的同时,渗透着鲜明的价值观,引起了人们对人生价值的思考,这也是该影片的一大亮点。对于价值观的表达主要是从以下三个方面的冲突进行体现的。
第一是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为了从自然中获取利益而采取的破坏行为,例如影片中的盗猎者对藏羚羊的猎杀行为。第二种是人与社会之间的冲突。影片中巡山队员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却得不到社会的支持和认可,造成了经济的困难以及后备巡山人员的不足。第三种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也是影片重点渲染的部分,即巡山队员与盗猎者之间的冲突。在这三种冲突中,会出现不同的牺牲者,例如藏羚羊被猎杀和巡山队员的牺牲。在影片的不断反复和铺垫中,这些细节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实际就是引起人们对人生价值的思考,每个人都应该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同时又对某些当权者进行了间接的批评。
影片以死亡始,又以死亡终。这是一部关于生命与信仰的电影,让我们看到了国产电影中久违的阳刚与力量。毫不夸张地说,该影片给人的是一种震撼,是对心灵的拷问,影片以独特的艺术手法向人们展示了久违的朴实与虔诚,是对人们心灵的洗礼,在领略到震撼的同时,引发人们对生命价值的思考:在物质需求日益增长的当下,如何解决人与自然间的关系,还可可西里一份安宁与平静。回归到现实生活中,我们需要对自己的行为和自身价值重新进行考量,活出本真。
[参考文献]
[1]袁朝旭.生存的拷问与理想的追寻——陆川电影印象[J].电影文学,2005(06).
[2]高力.纪录本性与影像生态——关于电影《可可西里》的话题[J].电影文学,2005(02).
[3]陆川谈《可可西里》:生命在这里很脆弱但有力量[OL].中国新闻网:http:///news/2004/2004-09-15/26/484126.shtml.
[4]詹姆斯·费伦.作为修辞的叙事[M].陈永国,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23.
[作者简介]杨青(1983—),女,蒙古族,山东胶南人,文学硕士,内蒙古民族大学成人教育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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