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国古代文学漫漫长河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妒妇形象。本文主要以明代戏曲家汪廷讷的《狮吼记》为典型来分析古代文学中的妒妇形象,通过受藜刑、跪池、顶灯等情节来说明古代女子的妒主要是性嫉妒,从柳氏的一系列善妒行为中可以看出女权主义的觉醒,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的局面,从变羊、冥游等情1?总结出妒妇形象悲剧结局的必然性,意味深长。在西归、廷荐中可以看出女性在男性世界中仍处于弱势地位,要想达到真正的男女平等还具有艰难性。
关键词:妒妇;《狮吼记》;性妒
古代社会对女性的要求甚严,常以三从四德为标准来衡量一个女性是否贤良。同时,一夫多妻制的盛行,又使男性拥有一个妻子之外还拥有其他小妾具有合法性。这就刺激了女性对自我情感的保护欲,从而妒妇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性嫉妒为妒之根本
妒是在人际交往关系的某种状态下产生的,一方对另一方所持的一种独特体验和态度,即因强烈感到别人在某些方面胜过自己而出现的心理失衡。古代女性的嫉妒为清一色的性嫉妒。首先正位乎内”的角色定位从根本上决定了女性的嫉妒只可能存在于两性之中。陈链家中的佣人只有老婢女和仓头,这就是为了避免陈t造对自己不忠。“休被那朝云暮雨向台前诱,休被那流水桃花在洞里留。”《狮吼记?叙别》这是柳氏对将要出门访友的丈夫陈憷说的话,言语之中见真情,柳氏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丈夫对自己感情专一,不要被外面的流水桃花引诱,从语言中表现出深深的担忧。而一向风流的陈t造绝对不会白白放过这摆脱妻子管辖的机会。陈憷到了洛阳之后,在与好友苏轼出游赏春时,“带了妖姬娈童、钿车宝马、步障隐囊、花毡绣毯、缕衫檀板、锦瑟瑶笙,悉皆齐备”(《狮吼记?狭游》X这就是陈愤风流成性的典型表现,这为柳氏的极妒埋下了伏笔。古代以“三”代表多,所以当第三者出现的时候,柳氏的反应是马上亲去寻夫,在仓头的力劝下,她冷静下来,就在家给陈恼娶了四位小妾。在陈糙回来时,她称这几位小妾:一个名满头花,一个名花,一个名眼前花,一个名折枝花。还没说完,陈糙就迫不及待想见四位美女,而真实的小妾却是:一个秃头,一个大屁股,一个白果眼,一个跛子。柳氏为了惩罚陈愤在洛阳风流成性的行为,为其娶了四个奇丑小妾,并且再不放郎君出户庭。这其实就是柳氏性嫉妒的一种真切表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苏轼邀请陈糙一同郊游赏春,柳氏知道陈愤浑无定,自是不愿丈夫前往,但是陈t造向他保证:我书房中有青藜拄杖一条。意为若同行有妓,自愿受罚。这青藜拄杖颇坚,柳氏就同意丈夫出去,并嘱咐道:你欲全体面休干犯,莫怪我心肠易变硬。但柳氏还是不放心,派仓头去打听情况,仓头本想替陈1?造圆谎,但在柳氏的逼问下无奈说出了实情,结果可想而知。在陈愤第二天归家后,书中有一段柳氏的语言描写:“禽兽,人说你肠子有吊桶粗,我说你胆子有天样大。我与你做夫妻多年,你岂不知我平日的性子,辄敢欺心枉法?跪过来,定打三十拄杖。”(《狮吼记?谏柳》)陈恼马上求饶,说自己是初犯,柳氏便饶他拄杖,但要在池边罚跪,并用青藜打背,这就是著名的“跪池”。柳氏语言的犀利和神态的可怕把一个妒妇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柳氏对待陈愤的方式多而毒辣,一个为性而妒的妇女形象跃然纸上。其次,一夫多妻制的家庭结构不得不使女性为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而努力或做出逾越礼法之事。苏轼见陈t造家中无子,便想赠他一小妾,而柳氏却说:“陈郎,娶妾是好事。但我每日要打一百拄杖,直打到七十岁止。你若经得起,任你施为。”从这简短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柳氏是绝对不愿意陈槌纳妾的,因此说出每日打陈愤一百拄杖,是给陈愤难堪。以前陈槌只是在外面风流,但现在他的危机已经从外面转移到了家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件事表面上因为柳氏的不同意而告一段落,但实际上陈糙已经有外室了。苏轼把自己的小婢秀英送给了陈悌,并且在外面安置妥当了。但好景不长,还是被柳氏发现,将陈恼长绳系足,如同动物。柳氏此举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杜绝丈夫与其他女人之间的联系,居然把自己的丈夫像动物般对待,这无疑使柳氏的“妒”达到了顶峰。作者通过“娶丑女”“青藜之刑”“跪池”“顶灯”“系足”等一系列精彩紧凑的情节全方位展现了柳氏之妒。我们知道,是具有排他性的,所以随着秀英这个外室的出现,柳氏善妒的表现愈加明显,其采取的态度也愈加毒辣。由此可知,古代女性妒之根本为性嫉妒。
二、改写社会性别叙事
古代文学中的妒妇内心往往潜藏着对女权的要求,在家庭中希望男女平等。在现实生活中,她们一反卑弱、柔顺的角色要求,大都表现出强焊、阳刚的性格特征。《狮吼记》中的柳氏就懂得利用官府维护自己的权益。因陈愤挟妓冶游,苏轼又来帮助陈恼劝服自己,就把陈愤和苏轼告上公堂。虽然这件事后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是,柳氏在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忠和苏拭对自己不尊重的情况下,懂得反抗,这实际上就是女权的一种觉醒。古时人们对妇女的要求甚严,尤其是道德方面。古代女子合格的标准一般是能够侍奉父母公婆、顺从丈夫、治家教子的贤妻良母。女子必须明白“正洁于内,志于四德”。《女诫》在中国历史上作为对女子实施柔顺之道的教材,影响深远,制定了古代女性应该遵守的规则。《狮吼记》中的柳氏,首先挑战的就是夫权。苏轼直接说明了这一挑战,诗为:“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这首诗一方面说明了柳氏桿妒,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陈愤R内。从陈季常惧内可以看出柳氏在家中的地位并不低下,与传统女性大不相同,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的局面。古代对女子的教育都是要求顺从、柔和,而《狮吼记》中的柳氏却是对丈夫施以各种惩罚,甚至把丈夫绑起来,一反古代女性柔顺的性格,表现出阳刚的一面。而陈糙却十分惧内,性格中呈现出胆小懦弱的一面。一声突如其来的“狮子吼”既使柳氏自己和陈愤面目难堪,也严重违反了“女戒”。柳氏对古代女性礼法的不尊重就是对传统男尊女卑的蔑视与挑战。只不过,在男权思想集中的社会中,一个具有女权意识的女性不可能被描写成一个正面人物,而只能成为妒妇。
三、悲剧命运的结局
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妒妇们最后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作者并不会对其桿妒行为进行赞扬,而是以悲剧收尾。一般而言,写妒妇形象的都是男性,他们希望自己的创作具有教化意义,将现实中的妇女规诫、调教成服帖于男性统治中心的奴隶。《狮吼记》中的柳氏也不例外。首先第一个小小的惩罚就是陈愤请求巫师帮助自己逃离,巫师使用“变羊”术,把陈t造变成了一只“羊”,柳氏发现后,十分惊怕,忙找巫师并指着羊说:“我怕丈夫胡行,日用长绳系其足,欲见便扯绳儿。方才扯绳,只见系的是羊,不知丈夫何处去向?”(《狮吼记?变羊》)巫师对她说道:“只需斋心忏悔就可以。”这是对柳氏善妒的惩罚,也是作品对柳氏的一个劝诫。然而柳氏却并没有痛改前非,而是继续悍妒,这就加剧了柳氏的悲剧结局。在第二十二出“摄对”里面,阳间官府管不了柳氏的悍妒,于是阴司来管了。柳氏之所以重病将亡,是因为阎王认为她作恶太多,命小鬼把她的魂魄拿到了阴间。一开始她就是被枷颈扭手押上堂的,之后阎王就命令小鬼架起冤业镜,镜中一一显现出柳氏昔日折磨丈夫的情形,使她无法抵赖。她受了脑箍等酷刑,又被判罚永留地府,打人阿鼻地狱,不间断地受苦。这时,神通广大、慈悲为怀的佛印人冥苦苦求情,阎王才答应释放柳氏,但为避免她“旧念复萌”、重又嫉妒,佛印与阎王商定,带她游历地狱,对她实行教育。柳氏跟随佛印和两鬼卒游历了阿鼻、虎狼、镬汤、刀兵、饿鬼等许多地狱,每经过一个地狱,鬼卒就向她介绍该狱种种酷刑以及正在其中受苦的若干妒妇的事迹。虽然佛印和鬼卒称“阎罗典型,至公至明”,但机敏的柳氏还是发现了阴间对待妒妇重罪固然重罚,也有仅因把持家庭财产、杖打丈夫等轻罪重罚的例子,鬼卒又解释为,“阎罗天子但闻妇杖其夫,便切齿痛恨”。由此看来,阴间看来也不见得幽隐愁知,至公至明,只不过是维护男子的绝对权益罢了。在地狱中柳氏见到了妒妇们的可怕下场,在地狱外也看到了一队仙妆女子,这些都是恪守妇道、贤德贞烈的妇人。这一差别的对比,终于使柳氏失去了为争取夫妻平等关系的决心,既然男尊女卑是永恒不变的天理,身为女子,与男子相争又有什么好的结果呢?最后柳氏大彻大悟了,说道:“圣师,我从此归去,尽改前非,归依大道。”这是柳氏从一个妒妇形象到深知事理的妇人形象的转变,之后的“抚儿”“西归”等情节都为我们展现了一个贤妻良母式的柳氏形象,她也不再排挤秀英,将妾生的孩子陈谟视为己出,让秀英料理家务,自己全心全意地教育陈谟。从柳氏游历地狱时的种种惨景以及遭到的***和大反转的态度中,我们可以看出妒妇的悲剧结局。这种古代妒妇的结局具有必然性,在以夫权、皇权、父权为中心的古代社会里,男性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任何弱小单一的挑战者都将以失败告终.
参考文献:
[1]许祥麟.中国戏曲的妒妇形象及其疗妒剧旨[J].南开大学学报,1994(5):28-33.
[2]马衍.论《狮吼记》中柳氏的形象及其社会意义[J].徐州教育学院学报,2004(3):73-74.
[3】张晓晓.明末清初小说中的“妒妇”形象研究[D].陕西师范大学,2010.
作者:侯佳丽 单位: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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