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历史传承的缘故,闽西文坛散文佳作不断涌现,但自始至终心无旁骛地耕作于散文园地的作家并不多,黄征辉便是其中的一位。大概天道酬勤,黄征辉在散文创作中,由“专”而“精”,由“精”而“变”。可以说,《心灵故里》就是“变”出来的一个成果。收入他第一本散文集《走月亮》里的作品,都是数百字的短文,追求的是精短之美、简约之美。到了《秋水入梦》《大美不言》那里,意欲打造的应当是空灵之美、写意之美。而《心灵故里》(特别是“人物特写”)字里行间洋溢的却是别样的美――充实之美、成熟之美。
我有一种印象,在《心灵故里》之前,黄征辉所推崇、所营造的多是诗情与画意,许多作品仿佛是一首首无韵的散文诗。作者往往化实境为虚境,着力于虚境的创造,追求一种水中月、镜中花似的空灵美。读黄征辉前期的作品,可谓美不胜收,可是留给我的印象不如《心灵故里》中的作品深刻和长久。或许是偏爱吧,我更喜爱在真境中叙写真人真情的文字。这些文字追寻生活化,以真情平视生活,力***还原生活的“本真”。像《媛媛》《汀州佬》《三婶》《老茂》《病房里的女人》《80岁的母亲远去了》等篇章,多是用饱蘸真情的笔墨抒写出来的散文。在《媛媛》里,作者将主人公媛媛的过去和现在、乡下和城里、故乡和香港的生活情境,交代得要言不烦而明白晓畅;其间,又选取“我”与媛媛相遇的故乡“井台边”作为重点描写的特定场景,对媛媛进行细致刻画,使得这个人物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亲切可人。尤其是加入“我更加主动地为家里担水,总希望在井台边碰上媛媛”这样一段作者自白,便将“我”的真实情感融入对故人往事的追忆之中,愈加情意绵绵,欲罢不能,于是在作别多年之后,“我”与媛媛在香港见面的一幕就显得格外自然。像黄征辉这样不伪装、不做作、人到中年还保留文学性格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太多。在我看来,他有的是和散文一样淡然的心情与散文一样内在的气度,他活得如他的散文一样真实。真实的人和真实的情感表达,在当今的读者时代十分稀缺,无论是生活还是文学,真实到了极限也会成为困顿痛苦之源。但真实的人,从不拒绝、不回避这种困顿和痛苦,有为的作家在咀嚼这些生活原味的时候,总是或隐或现地呈现出了精神上的一种“大自在”――这或许便是彻底真实的散文精神。
一篇好的散文,可能没有诗意、没有意境、没有理趣,但绝不能没有感情、没有形象――主体人格的丰富内涵与客体生活的生动情态的水融。《尚书・舜典》云:“诗言志,歌永言。”可见,惟有真性情,方能写出好散文。《心灵故里》多写乡土人物、民情风俗。因题材所致,这些篇什中展现的作者性情尤为突出。从或平实或素雅或优美或哲理的文字中所透露出的作者个人的思想亮点或者个人魅力,特别是他在记人散文中流露出的真性情,正是吸引读者的地方。在《80岁的母亲远去了》里作者写道:“母亲没有上过学,***后读了几天夜校。奇怪的是,‘’时全国人民学习的‘老三篇’,母亲竟然能把‘老三篇’一口气背下来……不知怎地,我上学后,也能很快地完成老师额外加给我的背诵任务。”这些文字朴实而真挚,几句话便说明作者与母亲的遗传关系和感情联系,也道出了作者对母亲的怀念和感激之情。正是因为浸透着作者人格灵光的诚挚、深邃的情与理,征服了读者的心。假如失去了“内心深处发出来的真情实感”,那还成其为散文么?当然更谈不上什么生命力和感染力了。
散文是与人的心灵距离最近的一种文体,它最能凸现一个人的性格、气质和情感。有至情至理,方有至文。黄征辉是性情中人,是有真性情的人,加上又有较高的文学追求,我确信,他能够秉持“大自在”的散文精神,写出更多心诚、情真、境美的散文来,向“真境逼而神境生”的更高境界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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